權宜之計 – RED ROULETTE

Red Roulette – Desmond Shum

我是在沈旭輝的臉書上得知這本書的。作者DESMOND SHUM 沈棟在中國內地做生意,他和前妻段偉紅是溫家寶的白手套,帶給溫家數以億計的身家。在書中他透露了和溫家做生意的詳情。

首先,沈棟介紹了他寫這本書的原因,畢竟他可能寫下這本書以後便永遠回不了中國。他說很大的原因是因為他前妻在四年前忽然間失蹤,音訊全無、生死未卜,因而他希望這本書能讓他兒子知道他母親失蹤的原因。另外是因為在2019年香港社會運動後,他為香港年青人的勇氣所感動,認為他也要在能力範圍以內做他應做的事,是以寫下這本書,希望西方的人都能了解到中國做生意的內幕。

沈棟小時候在內地長大,因為他的祖父輩曾經是商人,是以他的「質地」不好,在內地備受歧視。後來,他爸媽找到方法逃到香港,他也在香港重新開始讀書,並入讀了皇仁書院,而他爸爸也在工作得賞識,成為一間中美貿易公司的總經理。他大學的時候到美國讀書,卻覺得自己終究打進不了美國白人圈子,畢業後便回到香港上班。他進入了私募公司學習,亦因機緣之下被派至北京為首席代表。可是在北京工作了將近十年,他認為自己從來進不了權力的圈子,在北京權貴眼中,他永遠都是EXPAT的圈外人。在一宗收購案中,他認識了段偉紅。他們的結合是理性分析的結果。沈棟想要有人教他在內地權貴中做生意,帶他入圈,而段偉紅想要一個身家清白沒有任何權力關係的圈外人做丈夫。當然他們首先互不討厭對方,甚至對彼此都是懷有好感,可是他們的婚姻都是理性大於感情。

結婚前,段偉紅帶了沈棟去面見「張阿姨」,在得到張阿姨的確認後,他們才正式開始準備結婚。而張阿姨就是溫家寶夫人。段偉紅得到了張阿姨的青眼,為她提供商業和私人的意見。而她也利用這些關係在生意上得到不少便利。其中獲利最豐的便是投資平安保險。當時段偉紅透過關係得知一家公司準備在私人市場上出售平安股票,而段偉紅成功透過張阿姨的關係貸款購買,後來平安上市後他們獲利數以億計。

其他的「生意」也差不多,段偉紅和沈棟去分析和發掘投資機會,之後利用張阿姨疏通關係。有時候可能只是安排人和張阿姨吃一頓飯,向溫家寶帶句話,或了解溫家寶的政策,另一些時候甚至是希望溫家安排一些升遷、職位上的調動等等。溫家用這些去換取一些生意的便利。而所有段偉紅和沈棟的生意利潤就會分三成給溫家。

這種生意模式在溫家寶做總理的十年間令段偉紅和沈棟成為富豪,而他們亦為將來溫家寶退位後做好準備。下一個段偉紅選好的人選是孫政才。可是正當段偉紅想好好培養時,習近平以反貪為由打擊異己。孫政才這個明日之星首當其衝而下馬,段偉紅亦在不久後失蹤斷絕音訊。

幸好在失蹤之前,段偉紅和沈棟便已因為長期的權力不平衡而離婚,沈棟和小孩已經在英國生活和讀書,是以沒有波及到。

讀完之後,我思考了幾部分︰

寫作的緣起︰雖然沈棟說是因為前妻的失蹤令他想寫這本書給他小孩看的,而因為香港運動令他想要出版令更多人知道大陸的內幕。可是這個原因根本沒有說服力。第一是他大可私下跟小孩說關於他媽媽的故事。其二是,他的童年大多是在大陸度過。他到香港讀書至中學畢業就到美國讀大學,而據他書中所說,他在美國基本上不和香港人來往。後來,他回港工作幾年後便北上發展十幾二十年。他所有的事業和財富都是在大陸取得的。這樣的人,會對香港有多深厚的情感?如果他依然能夠在內地做富豪、賺錢,那他會否寫下這本書呢?

所謂的內幕︰在書中沈棟詳細說溫家寶家族做生意的過程,可是我簡單GOOGLE一下,基本上都已經全被美國報章報道過了,有些甚至更加詳細。即是說,作者只是將報章已有的事件,用他自己的觀點寫出來。書裡沒有真正的「內幕」,甚至連我想知道香港如何成為中國白手套都沒有涉及。

溫家寶的角色︰在整盤「生意」中,沈棟說溫家寶並不知情,也從不參與。我不太相信。溫家寶可能是真的沒有直接對沈棟的合作伙伴或競爭對手施壓,可是他怎麼可能完全不知情?作者提到他和他妻子處理了不少官員的升遷或調任,這不可能是不通過溫家寶進行的。所以,就算溫家寶不知道他們生意的規模和詳情,他也是默許的,並且用他的影響力幫助這些生意。溫家寶只是在人前「裝聾作啞」做最佳影帝。

貪污︰沈棟不斷強調他在國內沒有「貪污」。他們有送禮,可是絕對沒有直接送錢。那他對貪污的定義實在太狹隘了。幾年之前,美國已經將「投行提供中共官員子女工作以換取大陸生意」這項行為定義為貪污。那沈棟「提供官員的升遷或調任機會來換取投資項目」基本上一定是貪污。他的一切財富基本上就是從貪腐所得。

開放派和集權派:在沈棟書中,他常常不經意的透露中國共產黨內有兩個派別在鬥爭,一方係主張改革開放的開放派。他認為,由毛澤東主導的共產黨從來都是集權派,只是後來毛澤東逝世,中國陷入近乎破產的地步,共產黨才逼不得已進行經濟開放。到1989年,李鵬為首的集權派再次得勢,令鄧小平南下至深圳再次表達開放的決心。至2008年,美國次按危機後,全球經濟衰退,而這令集權派對中國式經濟更有信心,再次收緊控制。可是從頭到尾,中國都無意完全開放經濟,更遑論政治上的開放。一些對外資上的便利,對中國來說,從來都是吸引投資和技術的權宜之計。

我猜測的緣起︰作者說,在他的書出版前段偉紅突然打電話給他,書出版之後他們恢復通訊。雖然我不知道段偉紅的行動自由有沒有被恢復,可是,可以想像是,沈棟以出書為威脅,要求跟段偉紅對話。是以,他先出一本內容無關痛癢的書,而因為書的反應很好,他可能以此為談判本錢,要是不讓他接觸段偉紅,他便會爆出真正的內幕。正因為如此,他無需擔他身在內地家人和前妻的安全︰他根本沒有「洩露」國家機密,他只是以此為賭注。一如他離婚時以此威脅段偉紅。

話雖如此,這書並不是毫無意義的。沈棟在訪問的時候也說,他以自傳式的方式是想吸引更多讀者理解中國的運作模式。而的確,我雖然對中國有興趣卻沒有讀完一篇又一篇的報導,他的書的確令更多外國的讀者知道中國的敗壞。

在一個訪問之中,沈棟說一國兩制也只是權宜之計。對共產黨來說,只要他們足夠強大,便無需再執行一國兩制。現在發生的一切全都是他們意料之中。所有西方所設想例如受西方教育的中產或富有階層可在中國帶起民主和經濟改革,從來都只是妄想。共產黨情願玉石俱焚,都不願和人民分享任何權力。

Leave a comment